21世纪经济报道 记者 郑雪 北京报道
近日，北京知识产权法院二审审结一起涉游戏账号出租的不正当竞争纠纷案件。众聚云购公司以设置专区、标示出租信息等方式，大规模、高频率、集中地为游戏账号租赁提供服务，而被腾讯公司诉至法院。北京知识产权法院审理后认定众聚云购行为构成不正当竞争，驳回众聚云购的上诉，维持原判。
中国传媒大学文化产业管理学院文化法治研究中心副主任程科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表示，判决明确了网络游戏账号出租平台所提供的账号出租中介服务构成不正当竞争，为《反不正当竞争法》第二条原则条款的适用提供了借鉴。
在他看来，玩家对于账号等虚拟财产的权利与其对有体物的所有权并不完全相同。玩家对于游戏账号的权利天然会受到其与网络游戏服务提供商之间的用户协议的约束，在用户协议对出租行为明确约定以及考虑实名制、未成年人防沉迷的相关要求下，很难说是对于玩家合法权益的不当限制。
提供租号中介服务被诉法院
随着网络游戏行业的兴起，为获得更好的游戏体验，不少游戏玩家选择共享游戏账号。随后，进一步发展出现通过游戏账号租赁收取费用等行为，并出现了专门为游戏账号租赁提供服务的中介平台。
在这个案件中，腾讯公司（全称深圳市腾讯计算机系统有限公司）开发、运营了《英雄联盟》《王者荣耀》《穿越火线》《穿越火线：枪战王者》《和平精英》（简称涉案游戏）等多款网络游戏，并在相关服务协议中约定用户不得将帐号出租、转让或售卖给非初始申请注册人，通过实名认证机制来运行防沉迷系统。
众聚云购公司（全称四川众聚云购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在其运营的租号网平台上为涉案游戏帐号的出租者和租用者提供一种中介服务，以设置专区、标示出租信息等方式，大规模、高频率、集中地为其用户出租自身游戏帐号和租用他人游戏帐号提供中介服务，并从中收取费用、牟取利益。北京卓易讯畅科技有限公司在其运营的豌豆荚移动应用商店中提供租号网App的下载服务。
腾讯公司认为众聚云购公司提供租号中介服务等行为构成不正当竞争，诉至法院。2021年12月31日，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就腾讯公司诉众聚云购公司作出判决。
一审法院经审理认定众聚云购公司所提供的租号中介服务扰乱了市场竞争秩序，损害其他经营者和消费者合法权益且有损社会公共利益，构成不正当竞争行为。最终法院判决被告公司停止涉案不正当竞争行为、消除影响并赔偿腾讯公司150万元及合理开支117400元。
法院：平台构成不正当竞争
众聚云购公司上诉至北京知识产权法院。北京知识产权法院经审理认定众聚云购公司的涉案行为已构成不正当竞争，判决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北京知识产权法院经审理认为，当前网络游戏行业存在着“一人一号”和账号禁止转租、转借的通行商业惯例。租号网涉案行为违反了这一行业惯例，导致普通用户无需注册即可获得游戏资源，不仅减少涉案游戏注册用户的数量、降低用户使用黏性，而且破坏了腾讯公司游戏网站的运营模式，严重影响相关增值服务等交易收入。
在网络游戏行业，落实实名制以及未成年人防沉迷系统是对网络游戏经营者的必然要求，而游戏帐号仅限注册用户自行使用也已成为行业惯例、可以认定为商业道德。
众聚云购公司大规模、高频率、集中地为用户提供游戏账号租赁服务平台，该行为不同于个人用户出租个人账户，违背了诚实信用原则和商业道德，破坏了游戏网站的运营模式和盈利方式，严重影响了网络游戏经营者的交易机会、交易收入，不当增加了其运营难度和成本。
同时，该行为不当干扰了实名认证机制和游戏匹配规则，不仅损害了未成年人上网健康，也降低了正常用户的游戏体验和对腾讯公司服务的评价。
此外，该行为对网络数据真实性及数据安全也将产生不良影响，众聚云购公司客观上获取和传播了大量游戏账号、密码，极易引发盗号、用户数据泄露等问题，并威胁QQ、微信等相关网络产品的安全运营。
游戏用户合法权益是否会受影响？
程科表示，此案的亮点在于，判决明确了网络游戏账号出租平台所提供的账号出租中介服务构成不正当竞争，有利于引导网络游戏市场中各经营者规范自身行为，维护网络游戏市场竞争秩序，也为网络环境下实名制、未成年人防沉迷等政策规定的落实以及网络游戏用户的合法权益的保护做出了贡献。
腾讯诉众聚云购不正当竞争案入选了“2022年度中国十大传媒法与文娱法事例”，程科曾对此案进行点评。在他看来，一审法院海淀法院依据反不正当竞争法第二条之规定，认定众聚云购的相关行为构成不正当竞争，为《反不正当竞争法》第二条原则条款的适用提供了借鉴。
“由于原则条款没有明确的构成要件，海淀法院对于此案的判决从涉案租号中介服务对网络游戏实名制和防沉迷系统、对涉案游戏的正常运营、对其他涉案游戏用户的影响等角度进行了全面的分析认定，从涉案服务干扰了网络游戏实名制和未成年人防沉迷相关要求的落实、减少了游戏运营商交易机会和经营利益、增加了游戏运营成本、损害了正常用户的游戏体验和合法权益、有损社会公共利益等角度出发，详细阐述了涉案行为构成不正当竞争的理由，说理细致充分，也为之后类似案件适用反不正当竞争法第二条时的论证方向提供了借鉴。”
相关判决还讨论了游戏用户对于账号等虚拟财产享有的权利，判决认为对租号中介服务的禁止并不会不合理地限制游戏用户对自身帐号所享有的合法权益。
程科表示，从理论上分析，玩家对于账号等虚拟财产的权利与其对有体物的所有权并不完全相同。“玩家对于游戏账号的权利天然会受到其与网络游戏服务提供商之间的用户协议的约束，如果在用户协议中已经对于游戏账号的出租限制做出了明确的约定，考虑到游戏实名制和未成年人防沉迷的相关要求，应该认为此种限制具有法律上的正当性，就此而言，很难说是对于玩家的合法权益的不当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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