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以来，国际现货黄金价格一路飙涨，4月5日盘中触及2032.20美元/盎司的近期高位，距离历史高点仅一步之遥。
在金价明显走高的背景下，黄金相关消费市场发生了哪些变化？“中国珠宝看深圳，深圳珠宝看水贝。”澎湃新闻记者近期走访国内最大的黄金珠宝交易集散地深圳水贝，一探黄金产业链的百态。
“买涨不买跌”？
春节效应等因素，给今年年初的黄金首饰市场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世界黄金协会中国区CEO王立新告诉澎湃新闻记者，2月份他拜访了多家黄金加工批发商，这些企业普遍反映今年市场行情相当特殊——从去年底到春节期间的黄金首饰销售格外高涨，即使在春节后市场热度也没有明显下降。
作为反映国内黄金市场消费状况的指标，今年1月到2月，上海黄金交易所的黄金出库量超过307吨，已基本回到疫情前2019年的同期水平。
深圳水贝是国内最大的黄金珠宝交易集散地。据深圳市黄金珠宝首饰行业协会常务副秘书长张文扬介绍，深圳市全品类的黄金珠宝首饰注册法人企业超过15000家，个体工商户超过2万多家，产业面积超过500万平方米，从业人员25万人，年加工总值超过1500亿元。
3月下旬，澎湃新闻记者在深圳金龙黄金展厅看到，不少柜台空空如也，“最近各地都在开黄金珠宝展销会，我们的产品都拿出去了，生意好的时候什么都能卖。”金龙黄金相关人士对澎湃新闻记者说。
“1月份黄金消费特别火爆，我们的产品供不应求，后面都没货了。”明丰珠宝总经理方楚宇对澎湃新闻记者介绍，1月份的销量达到了公司2022年全年销量的20%-30%。如果产品供应能跟上的话，这个比例预计能达到30%-40%。
金龙集团执行董事刘菲茹告诉澎湃新闻记者：“我们黄金库存一般是2吨左右的日常备货，85%以上已经被清空了。”
虽然都说黄金“买涨不买跌”，但一路飙升的金价确实使得金饰消费冷清了下来。
年初以来，黄金价格维持在高位盘整。进入3月后，国际金价一路飙升。现货黄金价格由3月7日的1813.36美元/盎司涨至4月5日盘中2032.20美元/盎司的近期高点，直逼2020年8月2075.14美元/盎司的历史高位，本轮累计涨幅已超12%。
方楚宇说，作为加工批发商，他们至少比零售端提前两周感受到整体市场的冷暖。进入3月下半月，他们明显感觉到，金饰市场冷下来了，销量下降了三四成。“两个礼拜金价就涨了几十块，很久没见过这样的情况了，消费者肯定会出现观望的。”
3月24日上午，澎湃新闻记者来到位于深圳金展珠宝广场A座18楼的明丰珠宝展柜，没有想象中的繁忙，十来个批发商拿着进货单在不同的柜台前挑选金饰，更多的工作人员则在根据线上发来的订单进行配货打包。“最近线上下单补货的采购商要多一些，之前这里一个柜台能趴八九个人，忙得饭都来不及吃。”一位工作人员对澎湃新闻记者表示。
但相对来说，除了需求端的下降，金价的上涨并不会影响到黄金加工生产商的成本，据介绍，目前多数黄金加工批发商主要以“来料加工”模式为主，这样无需承担金价波动所带来的资金损失压力。其利润来自工费，往往通过“薄利多销”来增厚利润。
除了批发业务，水贝也是散客买金的主要集中地。这里的零售价格基本以“当日金价加上工费”的模式计算，远低于零售品牌，因此吸引了不少消费者。
3月底，澎湃新闻记者在水贝壹号负一楼看到，工作日的商场内人气不算低，不少柜台前都或多或少地有些顾客，还有不少拿着手机直播的带货主播在帮客户挑选产品。
已经第二次来水贝的小杨对澎湃新闻记者说，自己需要购置结婚用的“三金”，“上个礼拜来了一趟了，当时觉得金价偏高，想等等看会不会降一点，结果这一个星期又涨了”。这一次，小杨没有任何犹豫地选购好了早已看中的金饰，但她还是建议非刚需人群等一等再买，“说不定过段时间金价就降了，总不能一直涨吧。”
一家零售柜台的卖家尽管看出记者并没有购买的想法，还是热情地拿出几款黄金产品让记者试试，“半个月前这里可不是这样，每个柜台前面都是人，想试试都得排队，现在人起码少了三成。”
王立新指出，过去一段时间金价上涨尤其迅猛，可能会造成现阶段黄金消费需求有些许减弱。众多黄金零售商面对金价飙涨，也会担心自己看不准未来金价走势，可能会减少金饰采购量。其实，经历前3个月的金饰销售旺季，市场热度稍有降温也是正常现象。
当“古法”遇上年轻
4月9日，澎湃新闻记者走访各珠宝品牌门店发现，与过年前后相比，各品牌的首饰金价出现了较大涨幅，老凤祥、六福珠宝、周大福的足金首饰价格均达到579元/克。
“人是比之前少了，涨得太快消费者开始‘恐高’了。”一位周大福的柜姐表示，最近无论是线上挑选还是线下到店的客户都以年轻人居多，克重小的金饰对价格不敏感。
澎湃新闻记者走访发现，“古法金”的推出，成功吸引了一大批年轻人的眼光，“年少不知黄金香”的时代一去不复返。
所谓“古法金”，是以传统加工工艺为基础来设计制作的金饰品的统称，具有硬度高、纯度高、耐磨性强、用料少等特点。从工艺上，古法金具有代表性的磨砂工艺，可以造成的哑光效果；在细节修饰上，古法金采用许多錾金、錾刻等工艺，使黄金饰品拥有更丰富的层次感；而在设计上，古法金借鉴了很多传统文化元素，可以让黄金饰品形状更加饱满，造型更加古朴。
世界黄金协会发布的《2022年中国金饰市场趋势洞察》报告显示，日益增长的保值需求已成为消费者购买金饰的重要动力。主要原因在于，当前经济与往年相比增长放缓，各种不确定性导致居民储蓄意愿上升。90后等年轻群体对于黄金的保值属性也愈发关注。而金饰具有双重属性：既是耀眼精致的配饰，也是储存财富保值的手段，既符合消费者的储蓄保值诉求，也能满足他们对美的追求。
报告显示，与此同时，上游供应商、生产商致力于产品创新，也为打开金饰年轻化市场发挥了关键作用。尤其是近年来硬足金和古法金饰的涌现，以及“普货”产品持续升级的设计和不断扩充的产品种类，都使得金饰成为“悦己消费”的重要品类之一。
澎湃新闻记者了解到，当下的古法金工艺，除保留了一部分古法手工工艺以外，还引进了先进技术和新型材料，将原本需要纯手工打制、耗时耗力的复杂工序简化，用机器提升速度、提高产量。
在峰汇珠宝的生产车间，澎湃新闻记者看到，除了借助浇铸、锻打、雕刻、打磨等传统加工手法，公司还开设了CNC精雕部等主要使用智能设备运作的部门，并在工模部加大机器使用力度，实现产品的高效快速生产。
翠绿珠宝相关负责人对澎湃新闻记者表示，国内黄金珠宝首饰发生了显著的变化：一是古法黄金创新推出市场，受到黄金首饰消费者的广泛青睐；二是硬足金工艺引领轻奢时尚类首饰备受消费者推崇。
4月9日，一位在周大福柜台试戴素圈戒指的年轻女性对澎湃新闻记者说，在年轻人里现在黄金很流行，“古法金的颜色不会那么土，而且很多空心的看着显大其实克重并不高，下手也不是太心疼。都说黄金保值，反正都是买首饰，不如买点黄金。”
但在金价已行至高位的当下，对于投资者而言是否还是“入场良机？”
展望2023年黄金价格走势，多数观点还是持乐观态度，认为黄金具备长期投资价值。
世界黄金协会市场策略师卡瓦托尼（Joe Cavatoni）表示，经济衰退可能开始，这意味着金价还有更多上行空间。他指出：“如果你看看黄金的历史表现就知道，在经济衰退期间它的表现良好。在过去7次衰退中，黄金有5次的表现良好。”
光大证券研报指出，美元作为黄金的计价货币，对黄金价格形成“尺度效应”，2023年美元强势基础或将转弱，对黄金价格的压制放缓；从资产配置角度看，从加息结束到降息周期，黄金均是优势资产。
国泰君安期货分析认为，金银大方向向上的格局依旧明确，只要各类经济数据继续走软，交易加息结束-经济向衰退运行-降息周期开启的大逻辑就会不断驱使金银表现强势，新高可期。不过仍需注意能源供给收缩是否会带来通胀显著反弹，令利率在高位维持更久以施压金银。